淡金的暖阳像一层薄薄的纱,轻轻笼罩极目处伏于草坪绿毯上翻阅杂志的女孩儿,旋转龙头飞溅出的水珠滴在她曲线起伏的胴体,湿濡的衫裙、垂落的麻花辫、粉嫩的跣足悠悠摆动如同随风飘曳,抬头朱唇微启,一记纯然烂漫又妩媚的笑,引得人心旌摇荡……
1997年英国导演阿德里安·莱恩的《洛丽塔》不仅让痴汉杰瑞米·艾恩斯耗尽缠绵与余生思念,也令全世界垂涎的雄性丢了魂——她是一缕蜜桃色的柔风,吹皱心河春水,任涨潮的欲望直把人淹没……
她简直像个妖精。
这话可不是骂人,相反,“妖精”或是对女性魅力最高的赞美:成了妖精的女子,不受时间束缚,立于岁月流逝外,只有繁盛、青葱,再无红颜凋零的苦痛幻灭,且具诱惑之术,叫男人们舍弃锦绣江山而跪倒石榴裙下,岂不乐哉?
《画皮2》里小唯军营一舞,狐影翩跹中周迅轻解罗裳,不就把一溜的兵士都看得一柱擎天了。
妖精不似人间寻常女子,她们从不是唾手可得的凡品,哪怕脱胎自深林山兽,修炼出的形貌却比普通的莺莺燕燕还要养眼,又被天赋的魔幻光环围绕、自带神秘气质,激起男人们一探究竟的猎奇心,当然叫其他庸脂俗粉黯淡失色了;
所以即便东宫娘娘有移山倒海、保家卫国之能,也及不上西宫狐狸精吐气若兰、嗲嗲一声“大王”搔得齐宣王心痒难耐、心花怒放、心醉神迷,最终只落得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悲凉结局。
若说男人好啖荤腥,那么女妖精就是最最解馋的红烧肉——
1.卖相诱人。亮晶晶的酱汁掩映着暗红焦糖色的肉块,比起青菜豆腐朴素的布衣,红烧肉简直雍容华贵胜似皇族,瞥一下就令人止不住口水,颜值高得不要不要的——如果《三打白骨精》不是巩俐这种360°无死角、眉梢眼角都在散发风情的经典美人挑大梁,看看票房能过12亿么?
2.口感无双。肥瘦相间、层层交错,牙齿纵切而下,肥的不腻、瘦的精道,那是徐徐斯文慢火烧制出的口感,配合茴香八角、老抽冰糖的调味,舌尖、味蕾如何可以不高潮?
女妖精们恰是历尽千年百载方修得人身,汲取日月精华,不惧物换星移,这奇妙异质就非凡常女子可比,莫怪《白蛇传说》里那么多男人甘愿做鬼豁出性命,也要亲近红袄雪妖、一尝风流。
3.余味无穷。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时不时还要犯犯馋瘾,想来这就是红烧肉穿越古今、横霸餐桌而不衰的余味——一旦爱上,就再难戒掉。成就《封神传奇》的除了一众锄奸惩恶的忠义正道,亦多亏纣王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就算亡国有恨也不怨妲己,到死都痴恋着这只九尾狐,看吧,女妖精就是有让你念念不忘的本事。
素来钟意神鬼题材的徐克遇上齐天大圣情结深重的周星驰,于是就有了《西游伏妖篇》——鉴于前作“降魔篇”已经完成唐僧收徒的取经四人行配置,这次伏的妖肯定是新对手了,跑不掉王丽坤饰演的女妖精;
而按照一恶一善、忠奸搭配的套路,估摸林允也和王丽坤同出女妖精一系,只是好坏有别罢了;不过,虽然三藏悟空八戒沙和尚都要茹素吃斋,无福消受荤食,但作为炮制神话、传奇的老手,徐克和周星驰此番烹调的女妖精“红烧肉”,依旧未改旧日好滋味:
《新蜀山剑侠》里冰堡堡主林青霞端得似敦煌壁画飞天,可偏偏徐克脑洞清奇,突发异想要这一脸“我是好人”相的青霞姐姐再扮血魔幻化的妖女——
从京剧及北地秧歌撷取灵感的造型相当邪艳,林青霞头束一朵绸布结成的团花,红袍翻动如旌旗,眼影高吊,一副幽魅而狠厉的模样,也让徐克创意乍现,在心里描绘出“东方不败”的雏形。
果不其然,之后将港产武侠片新浪潮推向波澜巅峰的《笑傲江湖2之东方不败》内,人人刀口舔血,唯独东方教主出挑于芸芸众生,林青霞仍是金褛红袍、长发如瀑,水葱玉指间针飞线舞,俯眄纷混、霸气轩昂,亦雄亦雌的美把个“异”字展现的淋漓尽致,不是女妖精,赛过女妖精。
而这一“红衣女妖”形象也在徐克后来翻拍的《蜀山传》里得到延续:林熙蕾染了灿灿闪金的红发,化身魔界精灵赤尸神君,这个看似比花儿还娇弱的“小蝴蝶”却有着致命危险,她玲珑到不起眼的身段反倒兴风作浪——
赤尸成功蛊惑了峨嵋大弟子丹辰子,钻进其脑中寄居以控制他的思想,害他堕入魔道,做了血魔老妖的傀儡。
1992年徐克又亲自编剧,与导演麦大杰合作改编日本漫画《妖兽都市》,把“聊斋”式奇谭从古代搬到摩登都市——这也是李嘉欣首部挂帅女一的徐克电影,她不再是《人间道》中掩盖于王祖贤光芒下的小妹月池,也非令狐冲身畔毫无女人味的假小子,她终于成了妖赋异禀的女妖精——
片中李嘉欣饰演的幻姬冶艳迷离,亦正亦邪相当性感,在颇具末世感的未来东京与人类战警上演爱恨大战,诠释出现代夜会女郎的忧郁孤独和纠结心事。
徐克还嫌不过瘾,于是干脆导了一部正儿八经以女妖精为叙事核心的——《青蛇》。李碧华原著小说颠覆传统《白蛇传》的锐意和徐克绮丽绚烂的影像,将白素贞与小青幻化成摇曳火光的红烛,勾起凡尘男子们飞蛾扑火的欲望,当真妖得倾国又倾城。
冰肌玉骨的王祖贤神妖轮替,浑身笼罩着钻石冷辉般的冰蓝色,从未见过她这么纯净地散发仙气,她的白蛇不食人间烟火,仿佛溪中月影、雨中飞花,就像安徒生笔下静卧哥本哈根港口的小人鱼化作泡沫消散于晨曦,凄寂、缥缈,怎么看都隔着层雾,怎么美都不真切;
上翘的细眉,顽皮的眼神,柔媚的绛唇,荡漾如海藻的青丝,游滑于柱上梁间的倩影,不时俏丽地吐出舌头,纤细袅娜的身躯若柳枝婆娑,笑或泪都紧紧牵动人心,外放与内蕴殊途同归,只有张曼玉才能达到的境界——
张叔平设计的衣饰颇具印度、阿拉伯风情,轻盈的雪纺和蚊帐纱用以呈现蛇游滑的姿态与鳞片质感,而由昆曲额妆“打片子”改良的“铜钱头”与鬓角卷曲的玫瑰髻则形似盘蜷的蛇,而这妖气凛然、正气不侵的经典look,似乎也能在此番《西游伏妖篇》王丽坤的造型中捕捉到曾经的影子。
然而念旧、钟爱女妖精梗的又何止徐克一人?谁都不会忘记,周星驰也曾在《大话西游》里和女妖精们大玩爱恨交锋:
《大话西游》由Cult转入主流,是内地新一代年轻人意识觉醒、强烈情感诉求的出口,有着爱情主题保驾护航,辅佐无厘头恶搞,此片与周星驰一起成为上世纪末的流行口号,甚至被捧上神坛顶礼膜拜。
至尊宝之于“月光宝盒”,是串联情节的线索;到了“仙履奇缘”则更像是紫霞的烘托,他是最终兜回原点的孙大圣的前奏,犹如插花的器皿、月色银辉前的一缕幽云,所以他无法守护自己的爱情,注定要辜负白骨精——
无论晶晶姑娘的爱有多深,都是错误时间、错误地点的一次命运玩笑,她终究会在取经途中扮演大众熟悉的狡诈慧黠、穷凶极恶的女妖;
而蓝洁瑛饰演的蜘蛛精春三十娘,妩媚香艳而狠辣果敢,最终又回归纯善深情,就像她肩头那一枝桃花刺青,大漠中一星粉红,骚动着与茫茫戈壁格格不入的美感。
《大话西游》不仅保存传统武侠的古风,同时也加入更新潮的“后现代”审美:女妖造型相当夸张,即便不戴假面,却依然擦上浓厚的粉底,衣饰多以棉麻为主,搭配黄铜发钗,追求粗粝、原始的上古蛮荒神话感。
若说《西游伏妖篇》王丽坤、林允的造型与《青蛇》有两三分神似,那么和《大话西游》就是标标准准的嫡亲关系了吧——简直是对莫文蔚、蓝洁瑛扮相的复制粘贴,妩媚中透着一点点阴森——
而更有趣的是,王丽坤饰演的女妖精名唤“戚秦氏”,听起来是不是分外耳熟?不错,《九品芝麻官》里被冤枉的张敏就叫“戚秦氏”——这是张敏最后一次与周星驰合作,她把窦娥式的凄惨无辜和反抗无门的愤懑无奈诠释得无比揪心,看来星爷也是有意致敬,怀念一下老友。
拍摄“西游”是徐克多年未结的夙愿,和周星驰也欠了一次合作,《西游伏妖篇》终是了却两人这桩心事;而流年易逝,转瞬已是朝花夕拾,历经港片黄金期的徐克和周星驰都早鬓染白霜,虽然《西游伏妖篇》的“双剑合璧”来得有点迟,但阿弥陀佛,终究还是来了——
“女妖精”其实是他们一次无限感慨的忆旧,是一场港片迷期待已久的怀古盛宴,是从不曾在脑海淡去的、对那口曾经“红烧肉”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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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徐克和星爷有多爱女妖精?王祖贤张曼玉绝版剧照请移步完整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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