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素来喜好鬼神,除了自己先后两次执导“蜀山”玩仙侠、又与星爷搭档一偿西游情结,却还有另一个始终放不下的牵挂——“小倩”。
从1987到1991,“神剑诛妖”、“乱世伏魔”和“金佛喋血”三部《倩女幽魂》以荡气回肠的凄美悲恋、高燃热血的正邪较量、飞天遁地的创意特技与飘逸古雅的服装造型,把《聊斋》中并不起眼的女鬼奇谭塑造成华语银幕经典,可惜张国荣早已化蝶绝尘,王祖贤也隐迹大洋彼岸的枫叶之国,连笑傲江湖的午马老爷子亦驾鹤西归,唯剩徐老怪仍对蒲松龄的“鬼话”意犹未尽。
于是有了这部97年的动画电影《小倩》——徐克依旧不是导演,但他天马行空的瑰丽幻想却借助肆意挥洒的编剧之笔,为这则“中国鬼故事(《倩女幽魂》系列和《小倩》共四部片的英译片名都是“A Chinese Ghost Story”,到了刘亦菲变身狐妖的翻拍版,又译为“A Chinese Fairy Tale”,一个中国式童话)”再添新生的绿意。
继早期的《大闹天宫》、《哪吒脑海》和《天书奇谈》、《西岳奇童》等无需赘言的水墨、剪纸、木偶动画经典后,国漫佳作断层了很多年,即便如今也不乏《大圣归来》、《魁拔》等口碑不俗、灵光乍现的良心担当,华语动画电影仍在无法回温的冰窖内打转转,更别提猪鼻子插葱——装象的《大鱼海棠》了;
兜兜转转要选拔出国漫动画的执牛耳者,还是首推这部犹如万花筒般绚烂缤纷、奇峰迭起的《小倩》。
想象力鬼马脱线的《小倩》毫无意外与《倩女幽魂》有着难解难分的嫡亲关系,也是华语动画大电影首次将2D和3D视效结合,香港观众终于走出《老夫子》的陈旧阴影,跟随徐克驰骋这方人神鬼妖混杂、没有任何不可能的真空异境。
说来名气不那么响亮的《小倩》近年重获关注,也算沾了宫崎骏大大的光——豆瓣上许多吃瓜群众纷纷表示“哎呀怎么《小倩》辣么像《千与千寻》啊是不是抄袭啊?”嗯哼,《小倩》的确与“千寻”渊源颇深,不过谁效仿谁,宾主位置得颠倒一下:
最初,徐克电影工作室选择和台湾技术团队合作,但其无法制作出徐克要求的三维效果而退出;后由日本特效组接手,却因角色造型再起争拗——
徐老怪坚持保留1987年服指奚仲文为王祖贤设计的古典蝴蝶髻发型,终又妥协了日本方建议的和服式束腰,于是动画中的小倩有了“道道道”里小卓邪艳的东瀛风,后也成为《千与千寻》的母本——
《小倩》少了骇人惊悚、恐怖阴森,许多极为娱乐的元素都很日式审美,不妨看看其幕后制作:远藤彻哉、小松原一、中村孝等,都曾参与宫崎骏名篇《龙猫》和《风之谷》创作,后来《千与千寻》成形,场景、情节起伏走向甚至角色look等都不乏与《小倩》有相似之处,撷取灵感是跑不掉了。
徐克也摒弃了观众对这则故事固有的悚然印象,反而注入不少荒诞、搞笑的新血,以动画本身自带的可爱气质,消解了原作的鬼魅凄厉:
灯火璀璨的不夜城鬼怪们逛街食饭、各有各忙,分明映射纸醉金迷的繁华香港,凌空飘舞的轿子和燕赤霞火箭式的钟鼓飞行器则是徐克一贯标志性的魔幻制造;
贪靓臭美、涂脂抹粉的树妖姥姥不再狰狞(国语版由导演杨凡配音,保留了姥姥雌雄同体、声调时阴时阳的怪趣味),她吸食男子精血只为保住美丽的画皮,和天天挖空心思研究几号唇色、粉底液实力哪家强的姑娘们别无二致,竟还生出一点萌态;
手持神主牌位(祭拜亡灵的那个小牌牌)、猛讲无线电话的兰若寺鬼女姐妹刁蛮争宠,眼睛和飞吻真的都能放电——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宫斗,这倒是和“道道道”里小卓、小蝶一直PK互撕、在姥姥面前邀功如出一辙;
真正欺世的,却是仰仗法力高强而不分善恶、誓死斩杀“邪魔歪道”的白云禅师和十方小和尚师徒,显示徐老怪对排除异己的正统专制者的反感憎恶——当然,在“道道道”里面他俩还是很正面很圈粉的好人;而游龙一般的投胎列车和叫人失忆的无情槌等新鲜玩意儿无一不是创意max,由不得人不发出“太好看了!我以后看不到这么好看的动画电影肿!么!办!?”的惊呼。
海报上方为投胎火车和燕赤霞的道神道
之后1999年《宝莲灯》公映票房不俗,除了励志、温情的故事和姜文、陈佩斯、徐帆、梁天等一众戏骨戏精一流的配音和台词,影片花了大价钱打造的主题音乐也是磁铁一般的存在——吸力凶猛:李玟《想你的365天》、张信哲《爱就一个字》和刘欢《天地在我心》不仅彼时红遍大江南北,至今仍是久唱不衰的经典——好歌加持悦耳养心,《小倩》一样棒棒哒。
《小倩》原声由新加坡资深编曲何国杰统筹领军,不过就算像度娘百科一样絮絮叨叨细诉他有多牛X,你不认识还是不认识,但把人家的成绩摊出来,你就该鼓起你崇拜的小手掌了——
香港天后叶倩文那首街知巷闻的《潇洒走一回》就是此君作品,台湾乐坛一姐张惠妹98-99著名的“妹力四射”演唱会也由他担任音乐总监,还有那部评价颇赞的《赛德克巴莱》也靠他打造OST,一不小心还拿了金马奖“最佳电影原创音乐”——可想而知,《小倩》真是好听cry了。
值得一表的是,《小倩》是华语影坛首部正式有规模出现“人物歌”的电影,讲白了,就是悉心细致为各个主角配上专属BGM,真正意义上实现自带背景乐,比起降龙十八掌的黄日华帮主丝毫不逊色;其中叫人过耳不忘的,当然是小倩美眉甫一亮相时风骚爆表的那一曲《亲亲桃花》:
长发舞飘的小倩由远及近掀开轿帘,她媚眼如丝、粉裙荡漾,犹如出浴的神仙妃子艳光倾泻,把“不近女色”的书生宁采臣迷得眼冒爱心,哈喇子已经流到脚后跟了——此时黄霑词曲的《亲亲桃花》闪亮亮响起,也只有这位鬼鬼老友最懂徐老怪的心思——女人嘛,天生就是制服男人的武器,不妩媚哪成?
“难忘当天桃花/柔柔将欢颜显/红红胭脂霞彩/吻我羞怯面/浓浓暖暖爱/全流向少年脸/投怀向你盈盈身边/连连的心头颤”直抒一见钟情后火花四溅的歌词配合雷颂德极具现代感的电子编曲,呈现出热闹喜庆又令人忍不住想要狂舞的欢欣,把邂逅爱情时如同打鸡血般难以自持的心花怒放诠释得比尔康表情包还生动。
被拨动心弦的又何止宁采臣一人,观众也瞬间陶醉于小倩的梦幻笑靥,每一枚音符都像从她梨涡内落下的桃花,春光无限、柔媚旖旎,人、乐双双夺魄勾魂,就此在宁采臣心里种下相思的红豆,而黄霑与雷颂德又在《青蛇》的《莫呼洛迦》后再次为徐克电影贡献了一首口味浓烈、娇娆出位、古怪非凡、刁钻有趣的“妖歌”。
最拉风的,则是罗大佑配音、郑中基演唱的《黑山老妖》——噬血的黑山老妖此番不再是恶势力头号代表,他变成了备受追捧、时时刻刻霸占热搜榜的——天王巨星。听听这位绝代偶像到底特么的有多自恋:
“我万人爱/已写进传奇内/金口半开/万众仰望期待/你有眼睛/有耳朵/亦要喝彩/喝彩/喝彩”真是把脑残粉们的欢呼当饭吃,自嗨起来没在客气的——摇滚曲风、电吉他的劲燥和传统民乐器胡琴的“诡异”搭配恰是贴合对黑山老妖形象不按常理出牌的颠覆,也展现出片中他手拿话筒、在鬼怪迷妹的簇拥下开演唱会的沸腾场面,利用台词以外的手段丰满了角色性格和血肉。
《小倩》作为徐克对《倩女幽魂》的致敬和延续,也替他了结一桩不完满的心事——小倩最终投胎轮回,只留下一坛骨灰金塔,相爱之人无法相守,只能相忘于江湖;而《小倩》中女鬼不仅脱下了王祖贤纯美如雪的白纱,更多了慧黠野蛮,而书生宁采臣则秉承张国荣的呆萌憨傻与弥足珍贵的善良,两人终是百年修得共枕眠、有情人成眷属。
由作词大神向雪怀填词、教父级音乐大师李伟崧谱曲的《依然是你》唱的就是这段来之不易、克服千难万险的爱恋,黎明和陈慧娴男女对唱深情真挚,“捱尽痛苦终于一起/前梦今生都可连起/今生隔世相依一起/陪伴今生依然是你”,恬静中自显不畏俗世险恶也要坚守痴心的勇敢,圆满了曾经“黎明不要来”的遗憾,感动的是一路有徐克影像陪伴的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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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到底有哪些徐克的魔幻玄机?完整图文版请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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