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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让欲望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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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度百科说,萨德侯爵“是一位法国贵族和一系列色情和哲学书籍的作者”,这个说法太吊人胃口了,就像唇红齿白、言之凿凿絮叨背着老婆和某某女博士偷情,她在床上能一边销魂呻吟,一边声情并茂背诵《诗经》一样——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隔靴搔痒的痛苦犹如欲火难耐——哪有【索多玛120天】这种贴有“世界第一禁片”标签的影像资料来得痛快——这部经常以盗版碟形式进入电脑中播放的电影,正是脱胎于萨德侯爵可怖又趣味独特的意淫。萨德被关押于巴士底狱期间,在厕纸的卷筒上写下了这部惊世骇俗的、既宣淫又批判的异色巨著——帕索里尼用饱受争议的遗作【索多玛120天】呈现了萨德荒诞诡谲的性幻想,而影片【侯爵】则挖掘出这些瑰丽到道德沦丧的性幻想产生、发微的“根”源。

    让小弟弟开口说话在电影中并非只此一家的独创,98年的港产三级【玉女聊斋】也玩过此类把戏;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侯爵】的小弟弟只是挡在佛面之前的僧面,是主人麾下一只探路的狗——它上面有人——有谁?当然是大名鼎鼎,或者,臭名昭著的,萨德【侯爵】其人。在近代性史上,如果说弗洛伊德是系出殿堂的学院派,那么萨德就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的野路子奇葩:杰弗里·拉什用一支【鹅毛笔】勾勒出他辉煌的文学大厦,【侯爵】正是赐予那支笔无限抒写能量的小弟弟——这部定格动画与真人表演结合的吊诡影片,恰恰映证了作家赵鑫珊所言的,由penispen的转化;其中的萨德先生也摇身一变,成为怡红公子式的多愁善感的风流文人。镜头聚焦的,是萨德名叫科林的阴茎如何阐释欲望、发泄欲望的始末——所以,性器都在滔滔不绝了,男人还能否认自己不是倚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

    科林在片中能言善辩、口条灵活,是个会话天才;叙述、描写、议论、抒情,甚至或悲或喜的语气和情绪,由它道来,都声声入耳。譬如,它会义正言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我一次爱个够之势,阻止萨德侯爵叫它“小东西”:看看它的长度和粗细程度,简直是让所有撸sir们叹服艳羡的雄赳赳气昂昂了。有时它又是一副Mr. Know-All的模样,对于侯爵“下肢应该由头脑掌控”的言论,科林语带讥诮无情驳斥,辩白说萨德的腿其实也是它的腿,而萨德欲望的冲动,更是它思想的产物;当萨德举棋不定、郁愤无措时,它几乎充当了侯爵命运的参谋司——如果不在沉默中死亡,那就振奋精神投身战斗去。最要命的是,科林无可救药爱上了一名女革命家,它的心动汹涌澎湃、毫不含糊;于是它脱离了侯爵的躯体,坚挺着,迈向了进步的事业——从此,萨德不再拥有生殖的阳物,而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自宫”,也把影片“用下半身思考”的论调推向了为萨德洗白的高潮。

    《神秘的舞蹈:人类性行为的演化》一书载录过萨德侯爵一个令人作呕反胃的私人癖好,他喜好随身携带一盒沾了蜜糖的西班牙苍蝇尸体,在与青楼美妇们欢度良宵时,趁其不备哄骗妓女们服下。萨德认为吞食西班牙苍蝇可以促进生殖系统兴奋,刺激交媾的冲动,是一种挑逗效果显著的春药。后来阅读了莫里斯·勒韦尔的《萨德大传》,书中对侯爵大人这一恶趣味的细节交代更为详实:他将西班牙苍蝇捏死碾碎并包裹上香甜的糖衣;这种内藏乾坤的糖丸可以刺激肠胃,加速血液循环,以便让性器有力勃起,但会损害肾脏乃至危及性命。实际上,这只是萨德的幌子,他真正迷恋的是潜伏在西班牙苍蝇催情功效之下的秘密——服用西班牙苍蝇会使人的肠道大量胀气,进而不断从体内排出废气;萨德便满心期待等在姑娘们的肛门边,侧耳聆听连珠炮似的声响,并疯狂地把鼻子凑近粪门,贪婪吸嗅飞舞着的西班牙苍蝇的亡魂所带来的异香。一片屁味弥漫,文学的萨德终于撕裂,他擎起肉枪长炮,刺入叫人迷失的幽洞战场……总而言之,欲望战胜了理智,或者,大脑惨败于下半身;因此,人们称萨德是懂文学的色情狂其实颇为不妥,【侯爵】的诠释才更奇妙——它把萨德的性器独立出来,让一个男人分割成名叫萨德的文学家和情欲大过天的小弟弟科林。理性的萨德和欲望的科林相辅相成,却又彼此对立,它代表了男人在头脑和下体间的迷失。【侯爵】中围绕在萨德周遭的人莫不如是:主教总是一边虔诚地亲吻十字架,又一边馋液绵绵大咽口水盯着贾斯婷起伏的胸脯;市长努力维护自己在民众眼中高尚的威仪,却在朱丽叶特的鞭笞中享受SM掀起的乐章……这当然有道貌岸然的成份,但我们不能草率地视之为下体作祟;欲望是本能,意味着难于被理性驾驭——换言之,欲望不会因为政治、文学、战斗等等这些象征理性的东西出现而消失,它像科林一样,深植在那儿,随时又随地;但【侯爵】提供的新出路是,欲望和理性的相互转化:科林从对墙上一道裂痕的眷恋,到对朱丽叶特的痴缠,以及最后投身大革命,实际是欲望的延续,但延续的过程中理性的成分逐渐增强,二者融于彼此、互相过渡。结尾,奔赴革命的科林选择离去而写作的侯爵留下,貌似欲望主动抽离,但也可以理解为理性不再受控于欲望——不用依附萨德的科林依然鲜活,它们由对立走向融合,最终演变成平行的共存——道理很简单,这是一个人们早已不再漠视、压抑欲望的时代,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消除对欲望的歧视,还它与理性平等的权利。

    好事者将欲望细分为情欲、性欲或色欲等,这种无趣的咬文嚼字已经绵延百载千年。电影的出现,让这种听起来抽象的概念变得具体和直接,镜头里赤裸的身体,要比最生动的语言、文字描述更真切实在。【侯爵】可贵在,它虽然摄有许多猥亵的内容,但并无任何让人不适的色情,因为色情不可能在理性与欲望的关系上耗费思量。但【侯爵】却又的的确确系属情色,不过,让小弟弟和男主人对话,可远比一根完事烟的造作感更能彰显思索的深意。

    【侯爵】的奇特,在于它的视觉呈现——影片中不乏滴蜡、嬉戏后庭花和女王式抽打甚至堪比【大开眼戒】那样群P的画面,但所有真人演员全部装扮成鸡、羊、猪、狗和老鼠等动物的模样,夸张的头套和服饰稀释了情色的质感,让【侯爵】更有寓言的风范,所以即便再露骨的性行为都被这种戏谑消解了,偶尔还会显出一丝可爱拙朴的滑稽。就像萨德那些充斥情色描写的作品也非真正刻意卖弄色情,在他所处的革命时代,杀戮血泪早已多于欢情。我绝不鼓励任何淫秽垃圾,但【侯爵】至少为欲望正名,它曾经、正在并将为庶民带去莫大的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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