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俐坦言,接下《三打白骨精》是为挑战自己从未诠释过的“妖”形象,想来93年若是她与梅艳芳不曾辞演徐克导演的《青蛇》扮一回妩媚大蟒神白素贞,或许就会错过《西游记》内几乎让玄奘师徒分崩离析的尸魔夫人——
有了巩俐加持,阴森的骷髅也散发出寒意凛冽的美,伏怪的孙大圣也好,度人的金蝉子也罢,这些象征男性力量的俗世阳火再旺盛,也难敌白骨精冷冰冰的气焰,奚仲文和吴里璐设计的造型也为巩皇“妖”力四射锦上添花:
作为港片金牌服指,奚仲文一直都是金像奖大户,提名、中彩均为常客,他借鉴三宅一生及Kenzo(高田贤三创立)日式风格、以雪纺纱代替绸布、缎子而为《倩女幽魂》王祖贤设计的宽袍大袖的造型,一扫古装服饰繁缛、拘谨的陈旧审美——
飘逸轻灵、柔媚袅娜,如同写意丹青画里的美人,不仅彻底消解了大众对鬼怪固有的、可怖的既定印象,也让仙姿摇曳的小倩从此成为几代人最浪漫的绮梦;
比起柔婉的小倩,同为“非人类”的白骨精其造型则要刚硬许多——她并不像小倩那样渴望被救赎,这倚靠了神圣名义而实行迫害之事、以残酷屠杀为狂热的人间才是地狱,所以她甘心当个异类,她要反击、报复,立地成魔、为祸凡尘;
于是,刻画小倩清雅纯善的白色主调,移植到白骨精身上,反被奚仲文改为沉敛的黑,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盔甲式长衫,既显示出白骨精深藏心底、一触即痛的悲惨命运和浓郁的哀怨,也凸显了她的“战士”身份——
对于令她绝望的人世,白骨精选择愤而抗争,眼里的无谓和无畏,是伤心后看透的超然,她以“坏”这种极端的方式向为恶的凡人们宣泄恨意;当然,闪烁金属光泽的“马赛克”衣料也像极了铠(骨)甲(骼),肃穆庄严大气,活脱脱战神范儿。
另,巩俐精致若白瓷的妆容也像敷了一层霜雪,增添了白骨精幽冷诡异的气质;配合后期CG特效,白骨夫人凌空飞行时,黑袍飘舞似流云,曼妙得像是汽化的水墨,霸道气场炸裂,和《沉睡魔咒》中的安吉丽娜·朱莉相当呼应;
结局前大战,铅云、闪电映衬下的白骨精移形挥鞭,这身黑袍犹似鬼魅,凌厉又飘忽的模样太适合拿来脑补金庸《倚天屠龙记》屠狮大会上峨嵋掌门周芷若宛若风送冥雾、烟飘黄沙的轻功身法,倒也弥补了至今未有任何影视剧拍出这段《九阴真经》神走位的遗憾。
说起白骨精,巩皇之前影迷印象最深的,或许要算《大话西游》上下集内莫文蔚饰演的晶晶姑娘——脸上搽着浓厚的粉底,棉麻的衣裙、黄铜的头饰,追求原始而粗粝的上古蛮荒质感,也颇具日本民间怪谭故事中魔怪的神韵,狰狞、妖娆参半;
而戴起假面现出原形两眼红星闪闪放光彩的样子更是童年阴影,至尊宝要是真娶了她,每逢月圆之夜晶晶尸变,岂不得回回吓尿?
不过奚仲文并未以“可怕”作为白骨精形象的设计标准,巩俐发饰、肩膀的金穗反倒突出了高贵优雅的妖界“名媛”身份,而斗篷和眉妆使用的羽毛元素,既与流行大牌的现代时尚接了轨,也暗揭了白骨精的前世厄运——
她也曾是蕙兰、茵草般温婉的好女子,可惜无辜做了祭神的牺牲,还被冠以“不祥之物”的骂名,在峰顶被秃鹫活活啄食而死,这才有了怨毒凝聚不散、白骨化作妖女的下文,那羽毛即为人间亏欠她的罪证——嗯,就是看起来的确很copy《黑天鹅》……
当然,白骨精也还是跑不了有白衣造型,不必赘言,素来奚仲文的专长了,纯色“窗帘”style,和先前他为钟汉良剧版《天龙八部》做的造型一条路子,很逍遥派很仙……
值得一表的是,巩俐和奚仲文早在《满城尽带黄金甲》里就曾合作,还提名了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亮瞎狗眼的土豪金造型同样移花接木到《三打白骨精》中,看看费翔大叔,这华丽丽的有钱人都把财产穿在身上……
另一位服指吴里璐,则更善于现代戏造型,比如陈可辛导演的《甜蜜蜜》——
为了显出张曼玉饰演的李翘做“香港人”的决心,吴里璐特意为她搭配了彼时最潮的夹克衫和细瘦的牛仔裤,但张曼玉穿起来又太有型不符合“内地女孩”身份,于是吴里璐又找来平底鞋反衬,努力让张曼玉的风情打点折,看起来“老土”些;
后来陈可辛监制曾国祥执导筒的《七月与安生》,依旧找来吴里璐合作,七月的直发、白领造型代表她(表面)臣服于生活的乖巧安顺,而爆炸头、T恤短裤随意搭配的安生则是叛逆不羁、与平凡生活撕扯较劲的外化——
《三打白骨精》里,吴里璐继续大玩“反古典主义”,是优是劣嘛,大家随意感受下——
满身知更鸟蛋蓝色的唐僧,简直是Tiffany制造,沙僧更豪放,直接人体彩绘了……
八戒小日子也是过得蛮富足,不仅心宽体胖,还有点小闲钱买买珠宝神马的,瞧瞧这挂的,大唐波西米亚混搭……
而网红妹子们丰唇锥子脸和沟样样齐备,手链啊水晶啊戴起来都不嫌多,一水的婚纱影楼沙龙照风,也没care古代不古代的……
好在奚仲文和吴里璐怎么着都在造型上花了心思,视觉总体很美不用废话——比起大神张叔平设计的《封神传奇》那一坨坨金坷垃,《三打白骨精》已然靠谱又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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